停放遗体的地方都是阴冷的底下室之类的，而且常年处于一个极低的温度。

严屹寒不顾劝阻在那儿待了很久很久，就连嘴唇都被冻得乌青了还没有要走的意思。

孟江在门外透过门上的小孔看到他这样子不忍心地别过了脑袋。

也不知道过了多久，严屹寒才一瘸一拐地出来了，孟江赶紧上前扶住了他。

后续的事都是孟江带着相关证件去处理的，严屹寒并没有露面。

事实上自从那天从警局回来之后他的表现一直都挺正常的。

他像往常一样吃饭睡觉上班，只是再没听他提起过医院里的沈曼晴。

除此之外都跟往常一样，丝毫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。

就连跟在他身边多年的孟江都看不出来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。

孟江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像陆行说的那么绝情，根本没有放在心上，直到那天深夜，他执意要回江南城。

严屹寒伸手推开大门，却没有看到记忆里的那张脸。

屋子里还保留着那天打斗过后的样子，一片狼藉。

他伸手一片片地捡起破碎的相框，想要拼回原样，可是无论他怎么找始终都找不到所有的残片。

孟江看他满手都被割破了，鲜血直流他也不管，只一个劲的翻找。

“严总，别找了，存着底片呢，再做一个一样的相框就是了。”

孟江伸手去拉他，却发现他像是长在了地上一样，根本拉不起来。

孟江没办法，只得蹲下来跟他一起找。

两个人翻找了好久才勉强拼凑出了原来的样子。

只是这个相框材质特殊，就跟玻璃差不多，有些地方早就碎成细渣了，根本拼凑不起来，所以江瑶的脸上都是一道道的裂痕。

严屹寒将手上的血迹在身上胡乱抹干净了，小心翼翼地抹去相框上江瑶脸上的脏东西。

可他抹着抹着忽然觉得鼻头一酸，大滴大滴的眼泪砸了下来。

他慌乱地伸手想要擦干净却发现越擦越多，就好像江瑶离他越来越远，他再也抓不住一样。

“江瑶……”

他先是小声地叫着，然后越来越大声，声声泣血，让孟江听了心头很不是滋味。

他看严屹寒趴在地上，脸贴着破碎的相框，整个人哭得不成样子了。

想来，悔恨交加就是他现在这个样子吧。

孟江默默地退了出去，将所有的空间都留给了严屹寒。

他站在门口看着院子里光秃秃的树干上似乎已经开始吐出嫩芽了，看来小院很快就能恢复往年生机勃勃的样子了，只是记忆里的那个人却不在了。

他依稀记得，以往江瑶最爱干的就是摆弄这一院子的花草。

这么想着，他走到小院角落的花圃里翻找出小锄头，就着屋里严屹寒歇斯底里的叫喊声开始翻土。

他也不是非要大晚上的跑来这儿干苦力，只是觉得心里堵的慌，总想找点什么事儿做。

这段时间所有工作上的事儿严屹寒都亲力亲为地抢着干完了。

这人呐，一闲下来就容易东想西想的。

严屹寒想起了那天在警局陆行的控诉，原来不知不觉间，他竟伤她如此之深。

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坚定的认为自己爱的人是沈曼晴，江瑶对于他来说无非就是严老爷子强行塞给他的一个包袱。

明明他是一直想要摆脱她的，现在她彻底消失了，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恐慌？

严屹寒指着江瑶那张支离破碎的笑脸突然大声喊：“江瑶，你怎么如此狠心啊！”

天人永隔，这是任谁都无法逾越的鸿沟。

严屹寒只觉得胸腔处疼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，倒在地上，手捂着胸口，蜷成了一个蚕蛹状，渐渐没了知觉。

第二天早上，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严屹寒脸上，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，想要爬起来却觉得浑身无力，于是干脆就呈个大字躺着。

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睡过了，尤其是刚知道噩耗的那两天，他总是躺在床上双眼望着天花板到天亮。

这会儿阳光照得他眼前一片花黄，让人看不清眼前的世界究竟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。

“严总，我……”孟江突然兴冲冲地冲了进来，看他躺地上赶紧去扶他，“快起来，有大向的消息了。”

听到这个消息，严屹寒突然就有了精神，一把扯住他着急地问：“在哪儿？”

是的，张妈和小向都遇难了，而大向和薛二却是消失了。

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，所以一切的谜团都只能寄希望于大向能解开，这时候突然听到有他的消息当然激动了。

孟江说：“在少夫人之前租住的房子那边，已经控制住了，咱们……”

“走！”

严屹寒也顾不得满身狼狈的样子了，二话不说直接爬起来就往外走。

当晚大向趁所有人都去追江瑶的空隙摆脱了看守他的人躲进了山里，一直等到第二天下午才敢出去。

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听到的却是那样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消息。

他已经不信任严屹寒来，这几天东躲西藏的想要调查江瑶真正的死因，因为他知道江瑶是凌晨三点左右从老宅冲出去的。

警方通报的时间却是早上八点，这中间的几个小时她去哪儿了？

他在山里转了几天意外地发现除了他之外竟然还有人在山里，他跟在后面才知道那帮人是在抹除一切痕迹。

只是他不敢靠得太近，也无从所知那帮人究竟都是谁。

当大向看到严屹寒出现的时候那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，要不是被人死死地按着都能冲上去把他撕成碎片。

“大向，你冷静一点，发生这样的事儿谁都不想的，严总他已经……”

孟江走过去拍了拍大向的肩膀，想要安抚一下他并试图替严屹寒解释一下，可是大向才不管那些，对着严屹寒就说：“严屹寒，你这个罪魁祸首，你竟然还敢来这里，就不怕午夜梦回的时候江瑶带着孩子来向你索命吗？”

大向甚至都不想江瑶再和他有一点牵扯，所有宁愿直呼她的名字也不愿在像往常一样称呼她。

严屹寒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。